黄西：人生就是一场大笑话
黄西，一个出生于东北延吉的41岁中国人，24岁留学美国，后获生化博士学位。2009年4月17日，黄西获邀在美国深夜收视率冠军节目“大卫?莱特曼秀” 表演脱口秀，就此一举成名。之前的7年间，这名白天在实验室做科研的“新美国人”已经在波士顿各级秀场中不咸不淡表演了无数场脱口秀。“大卫?莱特曼秀” 是黄西人生的一个爆破点。次年3月，作为惟一受邀的谐星，他在美国记者年会上的5分钟表演笑点频频，连到场的副总统拜登也成为他调侃的对象。
近日，黄西回到中国，为推销自传《黄瓜的黄西瓜的西》在全国各高校做公开讲演。11月28日，他的中国行第8站，也是最后一站，将赴复旦大学参加由本报主办 的“人生大不同”系列公益行动。
在黄西的自传里，他将人生形容为“一场大笑话”。何解？在接受本报专访时，他说，每个人的一生都在做不同的努力，有人很努力地做坏事，有人很努力地行善，但最后人们都会一样地死去。故而，人生就是一场大笑话。
灰色，冷。一如他最爱的伍迪-艾伦。
黄西：是的。
《申》报：那么，作为一个美国人，你的美国梦是什么？
黄西：我的美国梦是一直在变化的。24岁那年刚去美国读书时，我想安顿下来，有所房子，这个梦很快就实现了。后来我又有了新的美国梦，就是在电视上表现一个 亚洲移民的故事。这个梦我通过脱口秀演出，也实现了。我的下一个梦想，就是打算通过情景喜剧和电影的形式，表现中国人在美国奋斗的经历。这个暂时还在努力 中。
《申》报：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打算？
黄西：下一步，也可能是中国梦吧。看看在国内有没有其他的发展机会。
《申》报：对你在美国的发展，影响最大的人是谁?是那个推荐你去“大卫-莱特曼秀”的艾迪-布瑞尔吗？
黄西：对，就是他。推荐之前，他已经默默在秀场看了我好几年的脱口秀表演，并给出过一些非常客观的建议。
《申》报：你现在的经纪人是艾迪-布瑞尔吗？
黄西：不，是在影视剧和表演领域资源非常丰富的一个业内人，叫RoryRosegarten，他也是美剧《人人都爱雷蒙德》里边扮演雷蒙德的演员的经纪人。
《申》报：你现在的脱口秀演出是全职的吗？
黄西：是的，从去年夏天开始已经把实验室的工作辞了，没办法两头兼顾。
《申》报：现在一年大约演出多少场次？
黄西：100场左右。
《申》报：收入和做实验比起来？
黄西：没高多少。
《申》报：你太太是全职主妇吗？
黄西： 不，她在一家金融公司工作。
《申》报：孩子谁照顾？
黄西：儿子四岁半，平时送全托班。
黄西：美式脱口秀的节奏更快，像马三立那样慢悠悠几分钟抖一个包袱的形式，在我们这里要冒很大的风险，除非你最后那个包袱非常劲爆，否则有违观众期待，你就会很惨。
《申》报：你在2010年美国记者年会上那个5分钟的视频我看了，的确笑点非常多，现场反应也很好，你是事先准备好的，还是根据现场情况临时发挥？包括你调侃拜登的那句？
黄西：那次完全是事先准备好的，精确到每一个单词。现场临时发挥的时候不多。
《申》报：如果是事先准备好的，那表演时你会忘词吗？
黄西：偶尔会忘。如果忘记就和观众互动一下，情绪稳定很快就会绕回来的。
《申》报：现场演出你会用提词器吗？
黄西：美国没有电子提词器，基本都手写。我从来不用。
《申》报：表演中的中国口音是刻意的，还是的确是这样？
黄西：我的口音的确很重，这些年校正过一些，还有不少很难改过来。表演时我刻意加了一点舞台腔。在美国演脱口秀，一定要有让别人记得住的特色，比如嗓音沙 哑、重音发音的方法，让人一下子能把你从印象中“钩”出来。
《申》报：有的评价说，你在表演时会刻意停顿，以便让听众理解你的包袱，这是一种排演过的技巧吗？
黄西：是这样。
《申》报：这个技巧是你在脱口秀培训班学的吗？
黄西：基本靠自己领悟。
《申》报：32岁才开始自己写脱口秀作品是不是晚了点？你美国很多脱口秀表演者都是十六七岁就开始摸索写作的。
黄西：是晚了点，所以我的紧迫感很强，我已经浪费不起时间了。主观上，我把自己的目标定为：到72岁的时候，我能说“我从事单口相声已经有40年了”。
《申》报：辞掉实验室的工作，是不是也是从这个角度考虑？
黄西：是的，美国并不少我一个生化博士。
《申》报：你的脱口秀段子背后有班底帮你创作吗？
黄西：全部是我自己写的，没有班底。
《申》报：自己写，自己表演，是不是从收益角度考量？
黄西：也不全是，在美国也有光写不说的。但是观众会觉得你的价值观和创作、表演贴得越近他们越能接受。有时候你写的东西，让其他人来表演，未必能真正领会你的意思。
《申》报：脱口秀原创的要求非常高，一般你创作一个段子，表演周期和频次大约是？
黄西：一个段子可以用一年吧，表演100次上下。美国人有句话，一个笑话你只有讲过72遍才能真正地说好。
《申》报：每年100场都是商业演出吗？
黄西：基本都是。也有一些公益演出，比如为波士顿中国城募捐，募得的款项去游说政客为华裔低收入者解决住房。
《申》报：美国的经适房？
黄西（问清了“经适房”几个字的写法后）：我不太清楚现在中国的名词概念。
《申》报：目前除了脱口秀的创作和表演，你还在从事什么？
黄西：我在给情景喜剧做一些案头写作，和大卫?莱特曼的一间公司合作，他们也是《人人都爱雷蒙德》的制作公司。
黄西：最有可能还是在做科研，是一大学老师吧，我想。
《申》报：你书里说，人生就是一场大笑话，何解？
黄西：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的一生每个人都在做不同的努力，有的人很努力地做坏事，有的人很努力地行善，但最后大家其实都要死掉。我觉得这是最大的笑话。
《申》报：很灰色，也有点冷。似乎和伍迪-艾伦的风格类似？
黄西：他是我最喜欢的美国导演。
《申》报：你对人生的看法有点虚无，和你的人生经历有关吗？
黄西：我在东北一个小地方生活了20多年，但你看我的自传，童年并没有很多惨痛的经历。人身上很矛盾的地方，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比如，我的脱口秀中也有不 少灰色的、负面的东西，你大概以为说出来比较消极，但是很多听众对我说，他们听过之后感觉很振奋。这可以说是我创作中的意外收获。
人生要经历很多东西，也要面对很多笑话，我一直认为，幽默是面对人生不完美的最好办法。
《申》报：我注意到你自传里的一句话：人生的意义在于每天都要努力去找到一个灵感，找到激励自己的东西，然后用这个灵感提升你的灵魂和生活。
黄西：其实每一天，我们的生活都算不上很有意义，但是如果有一个灵感出现，之前的混沌都不算什么了。
《申》报：你的意思是，一个电光火石的灵感会照亮我们浑浑噩噩的生活？
黄西：对。
《申》报：灵感在你生活中的地位是什么？
黄西：没有，当然也能活下去，但会非常不自在。
《申》报：你如何理解“人生大不同”？
黄西：一个人只有创造属于自己的独特东西，才能做一个领导者。
黄西：非常能吃苦、能干、聪明，但没有幽默感、开车太慢，很少和人交际，不爱发表自己的意见。
《申》报：因为脱口秀，你在美国变得很出名，你觉得你改变了美国人对亚洲面孔的传统认知吗？
黄西：部分改变了吧。至少，他们会觉得：这个黄色面孔还是不乏幽默的。
《申》报：你当初开始涉足脱口秀领域，有没有出于以上“改变”的考虑？
黄西：我就是特意为了改变老美对我们中国人刻板的印象才一点点开始说脱口秀的。如果我还在中国，大概我不会去说单口相声。因为认识我的朋友都觉得我很幽默， 在吉林大学时，我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在中科院读研时，因为忙自己的事比较多，社交活动少，和同学的关系不如本科时那么近。
《申》报：举一个你觉得你“部分改变了”的例子？
黄西：有不少老美碰到其他中国人会问：嗨，你知道JoeWang吗？
黄西：我给那次的表演打100分。感觉我7年的辛苦写作、表演和试镜都没有白费。不客气地说，能上那个节目是脱口秀界的殊荣，去年那次记者年会也是业界的顶 级大腕才会享受到的待遇。后来我去波士顿的喜剧播音室，就是一间脱口秀表演场所，发现当天我上“大卫-莱特曼秀”节目的那个现场预告的公告板，被人拆过来挂到了墙上。
《申》报：差不多十年前，你刚开始说脱口秀的时候，你说过一个笑话：我决定留在美国，是因为在中国我不能做我擅长的事??散发异域风情。而最近你在国内的一系列露面，你觉得是你怎样的一面吸引中国的观众？
黄西：用我移民的“异域风情”吧（笑）。
《申》报：如何评估你在脱口秀领域的未来？
黄西：这个行业做到这个份上也就这样了，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大的发展。再往上走，也就是这样，都能看得到的。目前我准备在情景喜剧和电影、动漫上寻找机会。近期除了现场表演，可能会出演出的光盘。
黄西：看过周立波和郭德纲的。
《申》报：对周立波有何评价？
黄西：他做得很不错，表演中加的一些舞台效果和美国这边经常用到的也很像。
《申》报：你听得懂他的表演吗？
黄西：看字幕，基本可以明白。
《申》报：郭德纲呢？
黄西：感觉他比较传统，基本功不错。
《申》报：也需要看字幕理解吗？
黄西：当然不用。
黄西：自传的原文是英文写的，本来是为了写情景喜剧积累素材，结果出版社的朋友看了觉得不错，说可以写成自传。我就口译成中文，把音频传回国内出版社。
《申》报：你现在的写作全部是用英文吗？
黄西：是的。
《申》报：你给你的英文写作水平打几分？
黄西：八九十分吧。20多岁时，我背过牛津词典，那时记忆力好，我大概记住了85％的单词。后来忘了不少，但是现在看到一些非常冷门的单词，还能连蒙带猜认出来。
《申》报：写作时，你思考用的也是英语？
黄西：是的。有种说法，说一个人只有说梦话时也说英语，才算真的学好英语了。
《申》报：你是用英语做梦吗？
黄西：没错！
《申》报：从生化博士到脱口秀艺人，这大概算是一种奇幻人生吧。能用一句话评价你已经过去的41年人生岁月吗？
黄西：一个生化博士的喜剧人生。
《申》报：感谢接受《申》报采访。预祝11月28日在复旦大学的演讲成功。
黄西：谢谢！
人生大不同
发现自己 成为自己
我们想说：人生不是物质和成就的清单。真正精彩和幸福的人生，不在于你挣了多少钱，或者有多大的名望，而在于你做过多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你是不是以你最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并且有所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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